洋烟标上的中国味儿

颐中烟公司多福牌

大英烟公司斗鸡牌

大英烟公司天坛牌

大英烟公司结义牌

19世纪末，机制卷烟开始传入中国。从洋烟输入和外商在华设立卷烟厂始，香烟为国人所识。二十世纪初，世界卷烟托拉斯来华设厂，在中国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外烟市场。1905年前后，中国民族烟草加工业逐步形成，产生了中国民族企业的卷烟品牌。在这个特殊时期，中国民族烟标和外商舶来品烟标同时并存。
 

从“船”入手

有了卷烟后，就有了包装纸，上面印有牌号和图画，即今天所称的卷烟商标——烟标。最初传入中国的香烟牌号有美商的“小美女”、“品海”、“脚踏车”、“火鸡”，英商的“绞盘”、“三炮台”、“老刀”以及日商的“孔雀”、“云龙”、“凤凰”等。

“舶来品”的本意指通过航船从国外进口来的物品，舶的意思就是“航海的大船”。或许外国人想先从船入手，让中国人了解船为何物，在早期舶来品烟标中，有许多图案和船只有关。

1891年，由英商惠尔斯公司生产的老刀牌在上海露面，其烟标上就是船只以及水手的图案。该公司的绞盘牌和三炮台牌依然同船有关，绞盘为船甲板上的专用工具，“三炮台”则在烟标上印有一艘泊港的帆船，抽烟者悠闲自得，一幅船港抽烟图成其主题。这数种卷烟均是最早的外商品牌，从图案的设计看，正是通过海上来打开通向中国的道路，以船只运输将卷烟送到中国，又将大量的白银运往海外。这种解释虽然有些牵强附会，但依据卷烟传入中国后，外商不惜使用各种手段竭力在中国达到侵略和垄断的史实，这些烟标显然成了不争的见证物。

舶来品机制卷烟进入中国，成为19世纪末期的一件新鲜事物。其最大的影响力是改变了国人的抽烟习惯，并使国人从此接受了这种冒烟的东西。民族卷烟工业的诞生，将卷烟作为一种产业发展至今。
 

稀奇古怪的叫法

洋烟进入上海时，舶来品烟标上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名称和图案，上海人索性直称为外国人的香烟。这些烟标以洋文装饰，让国人捉摸不透，如凯兰牌(KAAE)、海灯牌(BEACON)、人球牌(0ATLAS)、象棋牌(CHESS)、哥伦布牌（COLUMBIA）、神女牌（CINDE RELLA）、古路尼牌（COI ONIAI）、白锡包牌（CAPSTAN）黄锡包牌（GOLD FLAKE）、红锡包牌（RUBY QUEEN）等等。

时间长了，舶来品烟逐渐被人们所认识。给国人留下较深印象的有老刀牌（PIRATE）、品海牌(PIN HEAD)、555牌、华盛顿牌(WA SHING TON)、绞盘牌(NAVY CUT)、天桥牌(0CAPI TAL)、三炮台牌（THREE CAFTIES）水手牌（MMEDIUM）等。最著名的老刀牌，不仅是舶来品卷烟中最早进入中国的敲门砖，而且成为立足中国50余年的代表产品，其“强盗”的名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样，555牌至今仍在生产，并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国际知名品牌。

最早出现在中国卷烟市场的舶来品主要是美、英两个烟草帝国的卷烟。其间也有俄国和日本的，它们主要在中国的北方地区销售。如在哈尔滨，有俄商的老巴夺父子烟草公司，其卷烟有“惠斯尼”、“明亚勒”、“御用”、“百利”等牌子，在长春，有日商的满洲东亚烟草公司，产品为“骆驼”、“金枪”、“葫芦”、“极光”等。

舶来品卷烟在华销售，引起了国人的兴趣，同时也激发了外国烟草商的野心。外国人已不满足运输型的销售，他们开始在华建设烟厂，并利用中国人的资源和廉价的劳动力，直接生产和销售卷烟。根据有关史料的记载，19世纪末在上海开厂的就有美商茂生烟厂(1892年)、美商美国烟草公司(1893年)、日商村井烟厂(1897年)、土耳其商泰培烟厂(1898年)等，之后从1902年始，英美（颐中）烟公司、希腊安利泰、日本东亚、南星、米星、比利时华比、俄国光明、美国花旗、大美、希腊杜柯、锦华、多伦、意大利宝大、法国裴尔登、友华、德国金飞、英国公信等烟厂纷纷登场。当英、美烟草公司成立后，立即在中国卷烟市场展开了帝国主义列强之间弱肉强食的竞争，一大批先行成立的洋商烟厂要么被兼并，要么俯首称臣，无论是品种还是数量都不能和英、美的势力相提并论。英、美烟草公司一度形成了对中国烟草业的垄断与控制。

早期的洋商卷烟大举在华销售时，在烟标的包装设计上，有的加上“在中国销售”字样，有的只是以中外文的版式，留下了在华推广、垄断卷烟的印记。因此，这些烟标几乎与与舶来品毫无区别。但是，以英美烟公司为代表的外商，还是依据中国的国情风貌，选择了与传播中国本土化文化相结合的战略，产生了有中国印记的舶来品烟标。
 

“大前门”与“哈德门”不是国产货

在我们的记忆中，有许多耳熟能详的老烟标，如“大前门”、“哈德门”。有不少人看到牌名和图案，一直认为这是老北京的著名景观，应该是中国人自己的东西，由其延伸的卷烟自然也是国产货了。

其实，这是英美烟公司选择以中华本土文化为基础的烟标设计，采用了中式化的名称和图案，是典型的“中为洋用”的卷烟品牌。“大前门”和“哈德门”在中国卷烟中可谓是家喻户晓的著名品牌。它们分别于1916年1919年由大英烟草公司在华注册，后通过英美烟草公司在中国建厂制造。

英美烟公司在华设立卷烟厂，至1916年前后已有十余年的历史，其经营已具相当的规模，成为外资在华烟厂中资力最雄厚、规模最庞大、影响最深远的烟草托拉斯组织。据不完全统计，以英美烟公司为名出品的烟标达150种之多。为什么他们还要设计推出具有中国风格的烟标呢？这是因为中国民族卷烟工业兴起于1905年前后，这一时期中国人民反帝爱国运动对民族卷烟工业的产生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在经历了中国民族烟草与之抗争和大规模抵制洋货运动之后，英美烟公司深感中国民族经济的发展将大大削弱其在华烟草的垄断地位。一直以洋牌号倾销卷烟的英美烟公司，意识到要最大限度地占有市场，应当要了解中国、适应中国，尤其是要懂得中国人的文化习惯和消费心理，要借鉴中国的传统文化。在此背景下，具有强烈中国文化色彩的“大前门”、“哈德门”等一大批烟标应运而生。

“大前门”和“哈德门”，分别选自北京城的著名门楼景观，烟标的设计在创意上取得人们在情感上的认同心理，从而在中国有了长期的立足之地。这两个商标曾使用了30年之久，直到新中国成立时被收归国有。至今，这两个独特而精美的卷烟牌号仍在中国本土使用。
 

五花八门的中国式设计

当时，以表现中国传统文化的洋烟比比皆是。烟标设计的形式，或是外文配以中式图案，或是中英文并存，或是直接以中文配图等等。大英烟公司以“招财”、“结义”、“长寿”、“双婴”、“八卦”、“石舫”、“天坛”为牌名，分别在图案上展示了招财进宝、三国中的桃园三结义、中国老寿星、中国孩童、中国古代儒家论述万物变化的重要经典——《周易》中用的太极八卦图形，以及北京颐和园的石舫和天坛外景等。颐中烟公司的“金鼎”、“多福”、“好吸来”、“哈哈笑”、“海龙”、“地图”；英美烟公司的“财子寿”、“水仙花”；花旗烟公司的“古钱”；启东烟草公司的“华芳”、“全福”、“紫金山”等，其名其图无不融入了中国文化的人物、故事、景观等，尽可能寻求与中国消费者在感觉上的一致性。

颐中烟公司的多福牌，其上有文字称：“人生所求不外多福、多寿、多男子，望诸君吸此多福牌”，加上蝙蝠的图案，形成了一幅为国人所爱的比喻福气、福运的吉祥图。

英美烟公司的财子寿牌，其名集财神爷、童子和老寿星为一体，烟标图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宣扬了福寿拱照德望高，财子寿全又温和的圆满之道，充满了中国民俗的传统观念。

花旗烟公司的古钱牌，直接以中国人熟悉的圆形方孔的钱币作装饰图，以祝君发财、财源滚滚的心理和愿望博得人们的好感。

启东烟草公司的全福牌、大英烟公司的长寿牌和招财牌等，同样表现了中国民俗民趣的各个层面。

大英烟公司的老头牌和颐中烟公司（公信烟厂）的哈哈笑牌，都较好地描述了中国老人生动幽默的形象，从人物的神态、衣着反映出饶有情趣的风情面貌。

老巴夺公司的耕种牌，则以中国农民在田间劳作的情景作主图。

道南烟草公司的红粉牌、国色牌，启东烟草公司的华芳牌，以中国女性为题，塑造了众多端庄秀丽的女性形象，使得美女在烟标品牌上焕发出美丽的姿色。

还有不少通俗易懂的中式设计，如动物中的天鹅牌、狮子牌、斗鸡牌，花卉中的水仙花牌，以及交通、人物、戏曲等方面，舶来品烟标均进行了尝试性的设计。尽管有的是昙花一现，但大多还是成为较有影响的商标。如英商始信烟公司出有的好吸来牌，以上海方言“好吃来”的谐音命名，曾是老上海闻名一时的香烟。
 

民族老烟标借鉴舶来品

舶来品烟标是中国民族烟标的开端。在民族老烟标的包装设计上，洋为中用，有借鉴和沿用舶来品烟标的痕迹。从价值意义上来说，舶来品烟标传入中国之后，得到了传入之后的应用和发展。经历了悠久的年代，早期烟标反映和记录了社会历史，舶来品烟标和民族烟标分别以外来文化和中国文化背景的渗透，成为一种独具风格的产物。在烟标收藏界，因为洋烟标和纯舶来品烟标不易区分，一般还是将洋烟标统称为舶来品烟标，这部分烟标成为中国早期老烟标的重要组合。

在中国烟草历史上，民族卷烟工业和外来势力的抗争，曾经在民族烟标上留下了历史的记录。上海福昌烟公司的马占山将军牌，用“色香味悉能抵抗舶来品”的广告文字，以爱国将领为媒介，在一定程度上唤起了民众的爱国主义情感。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长城牌，在其烟标上称：“其香醇洵，驾舶来品上。愿诸君吸此国货。”此类文字，不胜枚举。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民族卷工业的烟标以不同形式的设计，记录了帝国主义侵略和垄断中国烟草业的史实，成为历史的见证和研究烟草史料的珍贵资料。同样，外商采取特别的中式化设计，企图尽力消除那些不利于产品在华销售的陌生感和仇视心理，面对文化传播的障碍，以烟标的新设计产生国人的认同感，达到了开发和占有市场的目的。

卷烟的包装与卷烟的品质和价格一起，表现了卷烟的不同特色。给消费者第一印象的就是卷烟的包装、商标的设计，其所包含的文化艺术体现了商品的价值。我国的烟标经过传承发展，以明显的区域特色和民族色彩，表现了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和深刻的时代特征。因此，从现实意义上来说，舶来品的传入也使得民族卷烟商标的设计得以沿用和发展。